到爱尔兰的灯塔去：它们被技术甩在身后，但还可以让你体会大海的力量
要去西爱尔兰马由郡克莱尔岛的灯塔，你要通过一条石路爬上克莱尔岛北边的悬崖，经过绵羊咀嚼过的潮湿草地，沿着弯曲的小路穿过两旁开满灯笼海棠的甬道。继续走一直到灯塔，把钥匙旋入锁内，把派克大衣挂在门上，坐在烧着泥煤的壁炉边。旁边的某个人或许会来帮你点饮料，这一趟漫长徒步的奖励就是一杯冰爽的杜松子酒加奎宁水，以及壁炉火焰的温暖。克莱尔岛上的灯塔建于 1806 年，它坐落在小岛的北部边缘，距离大西洋海面 118 米。1965 年停用之前（位于悬崖顶的灯塔在雾天的指示作用并不理想），它对于海事安全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GPS 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爱尔兰岛屿，灯塔在防止船只碰撞海岸礁石发生船难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建造灯塔的黄金年代是 19 世纪中期；1830 到 1860 年代曾建造了 40 多座灯塔。这些灯塔风光了一个多世纪，但科技在更新，自动化也在不断普及。1997 年，都柏林郡霍斯角的贝利是最后一个实现自动化的灯塔。
多尼戈尔郡的法纳德角灯塔仍然在运行。图片版权：Andy Haslam/《纽约时报》因为 2015 年推出的一条名为爱尔兰灯塔之路的旅游线路，这些历史遗迹地标重获新生，这条线路上共有 12 处美不胜收的灯塔。举例来说，在都柏林以南 45 分钟车程的威克洛角的灯塔内部，有一个两室带厨房的公寓（去厨房要爬 109 级台阶）。八角形的房间带有拱形的窗户，浩瀚的大海一览无余。你还能租下从前科克郡加利角灯塔管理员的宿舍，不仅可以在风景优美的海滩漫步、观看海豚嬉戏，还有机会到灯塔管理员 1915 年见证路西塔尼亚号豪华游轮沉没的位置瞧瞧。
“我的日常如今已经变成了历史，”66 岁的杰拉德·巴特勒（Gerald Butler）说道，他在爱尔兰守了 21 年的灯塔。巴特勒兄弟姐妹 15 个，他来自一个灯塔之家，父亲和祖父都是灯塔管理员。如今他是加利角的一名值班人员，年轻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工作。巴特勒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会有一些问题。他们想知道在灯塔里长大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想知道我们吃什么，想了解暴风雨。他们想知道细节。”
作为一个嫁给爱尔兰丈夫的纽约人，我经常会去爱尔兰。我们有一个规定：每一次去都柏林，都要离开城市去游历新的地方。这个夏天，我梦想着住进爱尔兰四个海岸的灯塔里。我计划得太晚了，威克洛角和加利角都已经有人预定了（灯塔里的空间有限，所以要提早预订）。
由于身处一个爱尔兰家庭之中，所以我们会去看一些鲜为人知的墓地和安全的乡村城镇，这些地方不会出现在大多数的导游地图上，但这一次将从马由郡和多尼戈尔郡的灯塔来指引我的行程。我不仅想看到优美的风景，也希望遇到像巴特勒一样，能让现代爱尔兰这段历史重现生机的人。
罗纳（Roonagh）码头的轮渡连接了马由郡的克鲁湾和克莱尔岛，单程大约 20 分钟。在码头停车之后，我老公彼得和我爬上了轮渡上层的甲板，缓速驶向小岛。小岛在大饥荒前的人口数量为 1700，但目前全年大概有 150 位居民，小学里有 12 个学生，岛上一个警察都没有。这个岛也因为是格蕾丝·欧麦莉（Grace O’Malley）的家乡而闻名，格蕾丝是爱尔兰 16 世纪的海盗皇后。
如今，这里是海滩散步、观鸟、吃海鲜大餐的安静去处。与我们一同上岛的游客也只有几个人，都是一副运动健将的模样，带着自行车上了轮渡。可能这也并不奇怪，所以每个人都是不紧不慢的。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岛上等出租车载我们到灯塔的时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社区中心的酒吧里安安静静地喝一杯健力士黑啤酒，拿一把长草喂喂小跑到栅栏边的友好的马儿。
位于马由郡外克鲁湾克莱尔岛的灯塔。图片版权：Andy Haslam/《纽约时报》把我们送到客房的路上还包括了到灯塔一游的项目。我们沿着旋转楼梯爬上灯塔，360 度全景俯瞰直入大海的悬崖峭壁、汹涌的海浪和相邻的阿基尔岛。我们的向导打开了一个舱门，我们爬过舱门来到了一个窄窄的阳台。我甚至还没有站定，就听到了呼啸的风声；灯塔在悬崖峭壁上最显眼的位置。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扶着帽子，我看到海鸟从头上滑翔而过，任性的云让岛上的山峰若隐若现。
在晚饭前的一个小时，我们在杰基·奥格雷蒂（Jackie O’Grady）房间里安顿了下来——这个房间是以克莱尔岛的一个当地人和 1963 到 1965 年最后一任灯塔管理员的名字命名的。房间里有一个烧泥煤的黑色火炉，在海岸边的悬崖湿漉漉地走一趟之后，我们还可以围炉暖暖手脚。
法纳德角灯塔（Fanad Head Lighthouse）的螺旋楼梯。图片版权：Andy Haslam/《纽约时报》在杰基·奥格雷迪于 2008 年出版的回忆录《前往灯塔的绿色之路》（The Green Road to the Lighthouse）中，他引人入胜地描述了作为一名灯塔管理员所感受到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然力量。他写道：“在恶劣的天气时，我们守在安全的灯塔里，着迷地看着半岛西部的滔天巨浪翻滚着，来自大西洋的巨大碎浪进行着它们第一次爆炸性的着陆，尽情释放出它们在大海里长久积聚的、无所限制的能量。”
在奥格雷迪退休几十年后，我们坐在灯塔的火炉旁边喝酒，开始在这里的一个晚上。我们和其它五个客房的客人一起，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餐巾架上刻着每个房间的名称，以此来分配每位客人的座位。在六道菜的晚餐期间，客人以多种不同语言相互交流，随着一瓶瓶红酒被打开，所有人都越来越放松，餐桌上的笑声也越来越多。随后，我们来到壁炉旁边享用咖啡和小蛋糕。如果你向工作人员提出要求，他们就会在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前点燃房内的壁炉。
多尼戈尔郡法纳德角的风景。图片版权：Andy Haslam/ 《纽约时报》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过。但第二天晚上，当我的丈夫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我得以一窥作为灯塔管理员的生活，和我作伴的只有大风。当一场风暴把你吵醒时，你会有大量的时间去思考所有描述风的不同用词，去思考当生活在大西洋的海岸边时，在反复无常的自然气候中，人类是多么地无能为力。
回到大陆上，我们往北走，前往多尼戈尔郡。和科克郡的法司特耐特岩石灯塔（Fastnet Rock）一样，法纳德角灯塔是爱尔兰风景最美的灯塔之一，就座落于多尼戈尔郡的爱尔兰语地区。今年 4 月，灯塔将之前管理员住宿的区域改造成了三间自炊式公寓。与克莱尔岛灯塔不同，法纳德角的灯塔依然在运行，每天晚上都会点亮海岸。
克莱尔岛灯塔中的卧室。 图片版权：Andy Haslam/ 《纽约时报》在这段旅程中，我们与一名以爱尔兰语为母语的人同行，他是我丈夫的父亲盖瑞（Gerry）。在我们三人行经斯莱戈郡时，云层看上去如此之低，似乎把诗人叶芝（Yeats）曾在诗中提到的那座著名的本布尔本山（Ben Bulben）也完全给吞没了。我们继续往北方前行，道路的标志也渐渐变得只以爱尔兰语标记。
我们往下走，朝着越来越窄的岩石露头前行，那是悬崖边的灯塔所在的位置。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位于布满碎石、长满青苔的农田间，看上去这条路似乎是一直通向大海，却突然在灯塔门口结束。这是个捕鱼的国度，也是观赏野生动物的目的地，在这片海域里，曾有人看到过虎鲸的身影。
克莱尔岛灯塔的楼梯。图片版权：Andy Haslam/ 《纽约时报》这间小屋拥有两间卧室、一个壁炉，还有一个猫脚浴缸，安顿好后，我们走到了附近的灯塔小酒馆（Lighthouse Tavern）。虽然是白天，厨房却已经关闭。在爱尔兰夏天期间，很多餐馆的厨房会在天黑前就关门，但这间酒馆的厨房会持续经营到很晚。当时离这里最近的餐馆在几公里之外，看起来我们可能只能以吉尼斯（Guinness）啤酒作为晚餐了。但在爱尔兰，如果运气好的话，再加一点耐心，你就能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好客之道。当酒吧老板空下来时，她回到厨房为我们做了烤火腿和奶酪三明治，让我们就着啤酒一起吃。
在等待我们的三明治时，我提到我对灯塔管理员的生活很好奇，很想了解一下。盖瑞拿出他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在电话上短暂对话后，我的一种预感被证实了︰盖瑞的姐夫并不仅仅是一名灯塔看守员的儿子，在爱尔兰这个小地方上，他在法纳德角灯塔度过了自己 12 年的青春。
一名法纳德角灯塔管理员通过制作瓶子里的船只模型来消磨在灯塔里生活的时间。图片版权：Andy Haslam/ 《纽约时报》迈克尔·博伊尔（Michael Boyle）出生于 1944 年，和他的五个兄弟姐妹住在法纳德。他的父亲名字也叫迈克尔·博伊尔，在 1951 年到 1967 年期间，他的父亲是这座灯塔的管理员。从挤牛奶到照料花园，家中所有成员都要参与家里的工作。迈克尔记得父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停下来，总是忙于从制作复杂船只模型到下棋等各种爱好中。
“我有没有跟他去一起工作过？”迈克尔笑着重复我问他的问题，当时我们正在都柏林一起喝茶。他接着说道：“我没有要求和他一起去工作，他只是对我说：‘你来负责打理这座灯塔！’”这座灯塔为人们夜晚捕鱼和检查诱捕龙虾的笼子提供光源。迈克尔知道，即使是强大的灯塔也有其局限性，他说：“最可怕的是大雾的时候，环顾四周，你只能看到巨大的灰墙，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一艘船突然穿出层层大雾向你撞来。”
当我们离开酒馆返回灯塔时，就经历了迈克尔所描述的这种海岸的黑暗。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甚至看不见自己踏在地面上的双脚。这座灯塔点亮海岸半秒钟之后，黑暗又将海岸完全吞没了长达两秒的时间。我聆听着丈夫和他的父亲讨论生活中面临的各种困难——癌症、衰老，同时，灯塔的光则时不时地照亮我们的脸。仿佛这座灯塔想让我将一个个定格的时刻存入脑海的回忆之中，每闪一下，就好像在对我说：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
如果你打算前往：克莱尔岛灯塔 http://clareislandlighthouse.com/；双人入住房价从 400 欧元起，包括早餐和一顿丰盛的六道菜晚餐；季节性开放（3 月 1 日前暂停营业）；仅限 16 岁及以上的客人入住。法纳德角灯塔 fanadlighthouse.com；每晚房价 118 欧元起（最少住两晚；可自己做饭，提供厨房）。
威克洛角灯塔 irishlandmark.com/property/wicklow-head-lighthouse; 每晚房价 225 欧元起（最少住三晚；可自己做饭，提供厨房）。加利角灯塔 irishlandmark.com/property/galley-head-lightkeepers-house-1；每晚房价 185 欧元起（最少住三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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